第546章 消失的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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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卓当然也没真的放弃那些跟着下矿的村民，在离开之前叮嘱他们赶紧带上重要物品下山，先在镇上找个地方住下来，以免祖山崩塌时来不及躲避。
劫后余生的人已经没了继续斗争分裂的想法，再加上周卓现在这副鬼样子的威慑力比黑石巨人还要强一点，哪怕为了活下去也得遵从命令。
周卓没按部就班教他们如何引导，哪怕引起恐慌造成全镇人逃走也无所谓，母神回家时大概率会引起周围地壳的变化，躲远点不算坏事。
不过这件事还是需要有一个人来坐镇大局，三姐妹显然是准备回去团员，不管这烂摊子，剩下的人又显得有点可不止，于是周卓把注意打到了全场唯一一个闲人身上。
“卓乐，这件事由你去办，不用做的太好，只好保证关键节点不会出乱子就好。安全问题无须担心，罗常会跟着你——”
周卓扭头看了罗常一眼，换了个语气：“你会的吧？”
罗常颇为无奈：“……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又不是恶人，更何况跟我有仇的老家伙全都死完了，我吃跑了撑得要去找其他人算账，我没疯。”
老祝家村的两个黑石巨人中飞廉较为激进，罗常偏向保守，现在飞廉成了宝可梦，战斗力稀松平常的罗常留下来反而更适合管理这个镇子。
现在黑石镇完全是死水一潭，老怪物们制造出的固化阶级需要用很强硬的暴力手段才能打破。
当年黑石村的人确实亏欠他们很多，让罗常带着村里的人进镇，多少可以找补回来一点，就算是对他们的隐形补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问题。
带人出发之前，周卓特意与罗常叮嘱了几句，让他小心镇上一个叫委员会的组织，强调了里面那些人的不服从性，暗示他可以便宜行事，自己掌握尺度。
周卓不认为宫斗那么厉害的小镇子能把全部力量都派出去，他怀疑镇上应该还有一个黑石巨人，而且大概率与弘树一个层次，甚至可能更强——接近祖山就会直接失控的那种。
一旦让这人意识到母神即将离开，很可能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不然系统也不会给一个拯救黑石镇并保护居民的任务。
罗常听完后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黑石镇底细，但是如果对方只有一人，活着拖到他来支援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约定了联络信号之后，罗常就带人离开了，而周卓则和三姐妹一起上山进村。
来到破落的村口时，蝴蝶主动从护士长身上退了出来，留在了外面，眼神犹豫，似乎没有准备进去的意思。
“这是近乡情更怯吗？”周卓打趣了一句。
“只是没了压制不需要再用这具身体行走了。”蝴蝶冷冷地说，“不习惯。”
这很明显是找理由，换成其他人大概就会意不提了，但周卓平时被蝴蝶调戏的这么狠，现在肯定得找回场子。
“是吗？那你习不习惯带我去你家看看？这村子那么小，好不容易建造起来的房子应该不会拆掉吧？”
“我……”蝴蝶语气一滞，眼光躲闪，身体还有些我无法的“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没等周卓继续刁难蝴蝶，院长过来帮忙解围：“站在这里聊天不如直接来我家坐坐？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
这时候周卓才想起来在真副本开启之前院长答应了如果他能解决黑石虫的问题就告诉他蝴蝶的身世，现在母神现在还没动身，严格意义上不算完全解决，硬要耍赖也是拖时间的。
看她们的意思似乎是想摊牌了，大概是希望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把所有积攒的问题一起解决吧。
不过在那之前，周卓决定还是尊重一下自己的员工：“你要是……”
话刚到嘴边，蝴蝶整个人就融化成一滩血水，像是被阳光照到的吸血鬼那样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了。
这不是死亡，而是她临阵脱逃了，用契约躲了起来，看她的反常表现，似乎并不是近乡情更怯那么简单，她与三姐妹之间有更深的渊源吗？
蝴蝶没有阻拦就等同于默认，所以周卓没有半推半就，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好说好说。”周卓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你家有什么特产可以招待我吗？”
“有啊。”院长点头，表情淡然，“小时候有几个夭折的妹妹被做成了肉骨酒，由活着的人分食，这样剩下的几个人才能勉强活下去。”
“这……”周卓愣了一下，“我看周围的环境也不算太差，山上的食物不至于短缺都这种程度吧？”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祝家姐妹最大的问题不是那诡异的习俗，而是每个妹妹都长的一模一样，而且死亡概率极高。
“你们是天生患有某种特殊的病症吗？”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吧。”院长没有否认，“因为我们是被诅咒的孩子，诅咒我们的正是祝福了整个村子的母神。”
被诅咒的孩子……
周卓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情况，向神明祈求到的愿望往往是双向的。
作为被祈求的造物主，母神满足了这些可怜人的愿望，或许它本身没有恶意，不讲究什么命运的礼物早已标好价格，但人类未必能承受礼物本身带来的负面效果。
“是黑石虫的副作用？”周卓问。
“……是的。”
院长的表情瞬间变得沉重：“第一批使用黑石虫的人全都被诅咒了，无论是男是女都会在入梦后怀孕，那样生下的孩子与自己长相完全一致，而且在5岁之前就会死亡。”
这时候周卓突然想到，当时在浏览母神记忆时，曾经看到一个长相与蝴蝶有四到五成相似的女人在祠堂里烧香祭祀。
但这么封闭的小村子难免会有亲近结婚，基因混乱的情况下出现返祖现象并不奇怪，一时间没联想到一块。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应该并不止四五成，细节处都高度相似，应该不是返祖，而是受到了黑石虫毒血的诅咒，世世代代“轮回”不止。
“应该是第一批黑石虫里蕴含了某种特殊的毒素吧。”周卓说，“那你们是怎么活过五岁的，那些人中活到现在的只有你们吗？”
“我们用了数十年才发现毒血这件事，你倒是很聪明，只是听了几句就猜到了，如果有你在村子里，事情大概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院长颇为意外地看了周卓一眼，解释说：“活过五岁的方式也很简单，那就是通过交配不断生育，稀释毒血，后面的孩子就可以活的更长一点。”
“这……”周卓皱起眉头，“这句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我实在憋不住，已经看不到人生的希望，为什么还要继续活下去？是有什么一定要完成的目标吗？”
“哈，当然不是。”院长惨笑一声，“因为村子认为这是诅咒，对我们这些‘大不敬者’的惩罚，我们必须活下去，不然惩罚就会扩散到他们这些活人身上。”
“所以……你们并不是不想死，而是被迫活下来，甚至不停剩余延续后代，将诅咒继承下去？”
“没错。”
说到关键处，院长反而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恨，似乎早已释然了。
周卓沉默不语。
这段话听起来很离奇，却是封建社会中常有的迷信桥段——
将一切功劳都归于神明赐福，将一切错误都推给信徒，认为出现问题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好，而是某些人触怒了神明，必须被推出来祭天，熄灭神明的怒火。
至于祭天之后要是再不成功，到时候还有新的说辞，也有新的倒霉鬼可以用来祭天，最能整人的永远都是人类自己。
他了解了这个村子内部的阶级压榨，知道十分严重，但没想到会可怕到这种程度，特意将一批人圈养起来用于熄灭怒火，求得心理安慰。
然而事实上除了第一批“实验品”出了问题以外，后面批量生产的黑石虫已经没有这种缺陷了，并不是献祭了可怜村民得到的结果，而是母神的全自动生产体系逐渐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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