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娟子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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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悄然来临，吴小凡的潜伏生涯也进入了平静而又辉煌的时期，平静代表着安全，因为他已经是日本情报界公认的谍报精英，日军中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的存在。
辉煌意味着成就，他获得的情报使国军在抗日战争中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正面战场的胜利，阻止了日军侵略扩张的步伐。
当然，他也离不开国共两党地下人员在背后的全力配合和支持，虽然两党内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都对他软弱的个性存在着怀疑，也随时做好了一旦他叛变后的紧急应变措施，但只要他还在为中华民族的胜利秘密战斗在敌营，那么他就是伟大的民族英雄。
4月10日上午，藤原和秋野去司令部开会去了，日军机要员给吴小凡送来了两封电报，他看后发现是武汉周边枣阳县和宜昌县的国军部署情报，这是近半年来少有的情况，因为自从随枣会战后就再也没收到过这样的军事情报，而且特务的代号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立即意识到这是日军发动战役前的准备，这些特务也一定是刚刚才派遣出去执行任务。
临近中午，藤原和秋野开会还没回来，吴小凡回家后便以买零食为由让邹三毛向林志刚口头转述了一封自己的专用密码电报，内容是：“重庆，日军即将进犯枣阳和宜昌，云雀。”
下午，吴小凡来到宪兵队将上午的两封电报送到藤原办公室，同时汇报了自己的分析，认为这些情报非常有价值，中国军队的部署都很清楚，如果皇军对这两个地区发动攻击的话绝对占据先机。
藤原便要求他注意枣阳、宜昌地区国军动态，这也就更加印证了他的判断，日军又在准备实施新的战略计划了。
这时，吉木打来电话，说又探听到了那部神秘电台的电波，但这部从不出现在同一地点的电台根本无法破获。
藤原虽然对这部神秘电台的再次发报感到惊异，但并没联想到与日军的军事行动有关，因为对枣阳和宜昌发动进攻的计划上午才做出决定，危险分子不可能获得消息，所以他也就没有引起重视。
20日上午，吴小凡根据军统的密码指令通过广播电台中的通讯报道捕风捉影般做出了枣阳和宜昌地区共有国军三十万的情报分析，这也是国军为了在心理上震慑敌人的安排。
司令官听取了吴小凡的判断后顿时犹豫不决，不是他不相信，而是十二万兵力已经调遣到位，如果发动进攻就又会陷入以少打多的困境，可为了巩固武汉周边的安定，消灭经常偷袭日军的中国军队和扩大占领区又是发起“枣宜会战”的首要目的，如果半途而废不仅会受到上峰的指责，而且不利于整个侵略扩张的形势。
于是日军决定用闪电战术对枣阳和宜昌两县实施偷袭，虽然兵力上还是相差悬殊，但日军总是对自己的冒险精神有着过高的期盼，认为国军的总体战斗力不强和兵力过于分散，不可能对皇军造成威胁，只要在战术上抢得先机就能取得胜利。
5月1日清晨，十二万日军兵分两路在飞机的轰炸下向枣阳和宜昌的中国军队发起了猛攻，一路由河南信阳直指武汉东北面的军事重镇枣阳，另一路从武汉直插西北面的战略要地宜昌，作战意图是首先占领两座县城站稳脚跟，随后再采取两翼迂回、中间突破的战法将处于中间地带的国军实施分割和歼灭。
但中国军队已事先做好了迎战准备，集结了近四十万兵力实施阻击，战斗进行得非常的惨烈，可国军不仅在武器上落后，而且战斗力确实差劲，在日军的猛攻下只能放弃一个又一个阵地，最终也没能阻止住日军的攻势，八天后两座县城相继失守。
重庆的蒋委员长气得暴跳如雷，严令第五战区最高指挥官李宗仁夺回失地，国军只能重新集结兵力从四面八方将两坐县城团团包围，虽然在形势上无法收回失地，但也打乱了日军先前的部署计划，两军进入了相持不下的拉锯战中，只要日军进攻国军就后撤，等日军不追了国军又往回打，攻过去攻过来谁也别想占便宜。
一个月后，日军虽然无法实现会战前计划，但国军也无法收复被侵占的失地，无奈之下双方都只好放弃进攻，这样的结果让吴小凡深感悲怒，自己早就把敌人进犯的情报电告重庆，国军的兵力也要比日军多三倍，可枣阳和宜昌两座战略重镇还是被日军侵占，这样的战斗力真的让人感到失望。
在随后的半年多时间里，日军因兵力上的不足无法再组织起大的扩张进攻，只能固守武汉等待时机，同时为了巩固统治区域和化解中国军队对武汉的重兵包围，他们严厉搜捕国共两党的谍报人员，致使多名军统潜伏者和中共地下党员因行踪和身份暴露先后遭到了拘捕。
藤原他们每次都赶紧拍来照片让吴小凡辨认，得知不认识后却不再叫他去监狱直接参与审讯，并对他们采取威逼利诱妄想打开突破口进而破坏国共两党的整个组织，但这些人都宁死不屈最后都牺牲在了狠毒的吉木手上。
在这同时，日军频频向周边缓冲地带的村镇进行扫荡，用强暴的三光政策对手无寸铁的中国民众犯下了无数惨案，制造了灭绝人性的无人区。
鬼子的兽行激起了中国军民的愤慨，虽然正面战场无法与敌人展开大规模的决战，但国军和新四军常常组成小股部队利用山岭和黑夜深入敌后袭击日军的运输线和突袭鬼子的据点，用最小的代价逐步消灭日军的有生力量，让鬼子日夜不得安宁。
吴小凡每次得到人员被捕的消息后都会及时让邹三毛将情况向林志刚和方继宗进行通报，相信两人也一定会转告共产党，提醒他们注意防止突发事件，还被捕人员的相继牺牲使兄弟俩倍感愤恨。
至于日军在扫荡中犯下的累累罪恶吴小凡不可能从敌人内部获得消息，但邹三毛几乎每天都上街，鬼子的种种暴行也就能从民众的议论中听到，兄弟俩只能把仇恨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因日军没有大的军事行动，吴小凡照常会对特务们发回的电报进行分析，但这些情报都很杂乱，并没有牵扯到重大事项，所以他也就把精力放在了孩子的身上，随着小武雄能“哇哇”地说话，他和娟子之间开始了一场暗暗的较量，他和儿子交谈时从不说日语，可娟子教孩子的却是日语，而且夫妻俩各有自己的帮手。
邹三毛肯定帮哥哥，藤原和秋野来家里时却无心之中帮着娟子，小家伙也就两种语言乱用，常常逗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在这段时间里，秋野也就有时间经常教吴小凡练习剑道，他不管妹夫能学多少，只要妹夫能有模有样地比划出来就行。
吴小凡也就每天清晨利用娟子没起床的机会同邹三毛一起练功，不仅自己的功夫没有荒废，而且教会了弟弟很多擒拿搏击的招式，让这位已经真正长大的少年受益匪浅。
日月如梭，岁月如流，转眼间深陷奴役之苦的武汉人民在风雪严寒中迎来了更加苦难的1941年，日军为了下一步的侵略扩张决定在武汉周边大修工事和碉堡，妄图首先做好战略防御使武汉固若金汤，然后再集中兵力发动新的战役，于是下达了强征劳力的命令，同时用粮食为诱饵引诱民众去工地劳动，饥寒交迫的人们只得顶风冒雪从早到黑为日军修筑防御工程来换取整个家庭能够生存下去的那一点点口粮。
但只要有人在出工中稍微慢一点，轻则被监工的汉奸打，重则被日军用枪托砸，一些老人和少年如果因体力不支想休息一会就会被汉奸和日军当做偷懒和骗取粮食之人遭到毒打，死人的事也就几乎天天发生。
吴小凡深知日军的防御体系对今后国军收复武汉将形成很大的阻力，他便借宪兵队监督的权力拉着秋野去工地上转悠一番，趁机观察防御工程的整个布局，在脑海中默默记下一些重点，为国军将来的进攻做好前期侦察的准备。
让吴小凡没想到的是，在一些工地上竟然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这几个人看到自己时都刻意躲藏到了别人身后，但他一眼就能认出这些人都是过去军统站的人，可他却装着没注意就走过去了，心里立即想到这些人一定是林志刚和方继宗安排潜入工地进行侦察的，说不定在众多的劳工中不仅只有国民党的潜伏者，恐怕共产党的地下人员也在其中，既然这样自己也就不用来工地了，免得这些人看到自己这个大叛徒时反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只是工地上经常有人被打死之事让吴小凡感到又伤心又无奈，因为这种事自己根本无法过问，在日军的眼里中国人是可以随意屠杀的奴隶，自己如果打抱不平就会引火烧身，所以也就只能忍气吞声把仇恨埋藏在心里。
1941年1月6日下午临近下班时，日军机要员将一封刚刚收到的电报送到吴小凡办公室，他瞧了一眼电报内容顿时就惊呆了，赶紧挥手让日军出去，这封电报不仅是久没音信的麻雀发回，而且内容是：“武汉，昨日国军在皖南对共党新四军发动了攻击，战况不详，麻雀。”
这样的重大军情自然会让他惊恐，这几年来正是有了国共两党的联合抗日才阻止了日军的猖狂侵略，难道国民党真的在抗日如此艰难的时间竟然还在背后捅共产党的刀子，要真是这样国家就真的完了，自己这名真正的共产党员又该怎么办，得找机会问一下陈东叔叔才行。
他起身赶紧去藤原的办公室，因为麻雀是一名隐蔽很深的日军特务，这种电报必须及时交给藤原，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敲了下门没等回话没直接推开门进去冲站在地图前的藤原和秋野高兴地：“父亲，麻雀电报，国民党和共产党打起来了，这对我们皇军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藤原吃惊地接过电报认真看了一下，欣喜地：“好，太好了，蒋委员长真是我们皇军大大的朋友，在消灭共产党这件事情上我们的利益非常的一致，共产党不仅是我们皇军的敌人，也是蒋委员长的心腹大患，只要他们内部开始了争斗，大日本皇军就能渔翁得利。”
秋野高兴地：“将军，难道历史又一次在帮助我们大日本帝国，十年前皇军也是趁中国军阀之间的内乱一举占领满洲，四年前皇军还是趁蒋委员长重兵围剿陕北共党红军的有利时机发动事变继而占领了华北，这几年我们几乎攻无不克地横扫大半个中国，眼下正是皇军在战略上无法取得突破的艰难时刻，蒋委员长却又开始把矛头对准了共党，如果我们趁他们内乱之际再次发动新的攻势，相信整个中国就将划入大日本帝国的版图。”
藤原点头道：“这就是历史给我们的机遇，就看我们如何把握了。”他抓起电话向司令官汇报了电报的内容，同时提出了利用中国内乱的机会发动新攻势的建议，可司令官说由于日军在华中的兵力过于分散，目前并不考虑举行大的会战，但要求宪兵队密切注视国共两党之间的冲突变化和军事、政治、经济情报的收集，为日军的秋季战略做好准备。
吴小凡心中暗暗地庆幸，如果日军真的趁国共两党争端之际实施大的战略进攻，在人心浮动之下谁也不敢预料最后的结果。
然后他向藤原和秋野告辞回家，当他开着车来到家门前的胡同口时，只见弟弟抱着小武雄在岗亭前同两名日军说笑，还邹三毛看到哥哥的车也赶紧跑过来叫道：“哥哥，小家伙太调皮了，根本不在家里呆，这么冷的天也老是哭闹着要出来玩，只要一出来他就高兴得又叫又笑。”
一岁多的小武雄竟然伸着双手高兴地喊道：“爸爸抱。”
吴小凡跳下车抱过儿子笑道：“武雄，叔叔又告你的状了，再这么调皮爸爸就要打你屁股，听到了没？”
小武雄却伸着小手指着吉普车说：“坐车车。”
“好，坐车车。三毛，开车上街逛一圈。”吴小凡抱着儿子坐上副驾驶位，邹三毛开心地开车就朝大街上驶去，小武雄拍着小手“呵呵”地笑。
吴小凡本想借机冒险去陈东叔叔的书店，可又打消了念头，因为他想起陈东叔叔说过的话，自己在任何时候都要独立面对任何问题，除非有紧急情况才能见面，国民党对新四军的进攻虽属于重大事变，但党中央一定已经知道，自己就算再着急也无用，只能静观其变，何况现在正处于抗日战争最关键的时刻，相信党中央一定会处理好一切，国民党也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放弃抗日，自己不必过于悲观，不论怎样都要以完成使命为重。
邹三毛见哥哥并没有要去哪的意思，也就沿着大街直接向前，并且在接近王强住的胡同口时减速慢行，当兄弟俩瞧见王强坐在黄包车上晒太阳时都笑了，王强自然也看到了车上的三人，虽然近一年多来他们之间并没有见面，但自从小武雄会“呀呀”说话和知道外面比家里好玩后，吴小凡和邹三毛都要借带着小家伙坐车出来逛街的机会来看一眼王强，这也就了却了三兄弟相互之间的牵挂。
邹三毛随后加速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后回到胡同将车停在了院外，然后同哥哥一起进屋去厨房帮着娟子弄饭菜。
晚饭后，吴小凡在书房中收听着重庆广播电台，但没有任何有关皖南事变的消息，看来国民党在刻意隐瞒事实，他便调整频道想听听南京和北平日军的广播，没想到无意中一个男播音员激昂的语调响起：“这里是延安新华广播电台，下面播送重要社论，评国民党发动皖南事变之真相。”
他赶紧认真地倾听，文章中揭露了国民党为了一党之私，竟然不顾抗日之大局和民族之大义，强行命令坚持敌后抗战的新四军北撤，然而却背信弃义公然调遣二十万国军在皖南对奉命北上抗日的七千多名新四军实施包围，这场事变充分暴露了国民党一贯坚持反共立场和妄图消灭异己的险恶用心，中国共产党绝不会屈服，但为了民族大义和抗日战争的最终胜利，国民党应立即停止对新四军的军事行动，遵守联合抗日的声明，不要做亲者恨仇者快的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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